1948年末,全國解放的喜悅彌漫在街頭巷尾。人民揮舞著嶄新的鈔票,臉上洋溢著喜悅和自豪??粗藗兛梢再I到自己喜歡的商品,我干裂的嘴唇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。然而,這喜慶的氛圍不禁讓我回想起了那段不為人知的歲月、那段艱苦孤獨的時光。
那日清晨,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寧靜。電話那頭傳來了鏗鏘有力的聲音:“有一個艱巨的任務(wù)需要你,請你務(wù)必配合……”盡管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,但我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任務(wù),只留下幾個字——“我有工作”便匆匆離家了。我走進了陽光中,灑了一地金光閃閃的背影,殊不知,這一走就是兩年。
從那天起,我知道了自己肩上的擔(dān)子有多重:各解放區(qū)的貨幣龐雜不一和折算復(fù)雜,新中國的成立需要統(tǒng)一的貨幣!我們一群人就是為了創(chuàng)作出新的統(tǒng)一貨幣。為了高度保密,我們被安排在山區(qū)、不見天日的建筑里制幣。為了限定知悉范圍,我們什么都要做,設(shè)計、雕刻、制版和當模特都是我們自己一手操辦。雕版出身的我也不例外,我兼任設(shè)計和制版,每天都在攻克一些技術(shù)難題。高強度的工作沒有讓我累倒,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,我總會呆看著泛黃的黑白全家福,我能想象自己的消失對妻子的打擊,妻子如線般的淚水撥動著我心弦,我想她們!但是,祖國的榮耀戰(zhàn)勝了我回家的沖動,這份重擔(dān)從來都只能自己背,不能分享!
時間如白駒過隙,一年過去了,這一年我嘗盡了孤獨和思念。有一天,領(lǐng)導(dǎo)告訴我,我的女兒得了肺炎,我懇求領(lǐng)導(dǎo)讓我回家一趟。我只想連夜匆匆趕回家抱抱她,還未到家我就聽到了鄰居的對話。一個鄰居說:“隔壁的小孩怎么了,天天都在哭。”另一個鄰居答道:“那個小孩挺可憐的,剛出生不久父親就失蹤沒音訊了,上個月因為發(fā)燒沒來得及去醫(yī)院就得了肺炎,快把她娘給急哭了,真應(yīng)該問問這個孩子的爹去做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……”聽著鄰居的對話,我鼻子酸了,腳步也頓下了。理智開始占了上風(fēng),我只能在窗口偷偷望著她們,我害怕進去了會舍不得離開,更害怕在至親的逼問中會把所有的委屈和孤獨和盤托出。在窗外,只見憔悴的妻子抱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兒,那嘶啞的哭聲如一雙大手把我的心狠狠撕裂。我咬緊雙唇、握緊雙拳,理智和情感在斗爭,最終,我在窗邊放下了一個信封便轉(zhuǎn)身離開了,淚水灑滿了一地。
一年又過去了,解放的春風(fēng)就要吹遍全中國,新幣在我們的不懈努力下也制作完成了。新幣放出的那天,街頭的上空縈繞著震耳欲聾的歡叫聲。走在街上,我發(fā)出由衷的笑聲?!澳闳ツ牧??”突然,一把熟悉的呼喊讓我身形一震,我的女人帶著一個活潑的小女孩看著我,她的眼里帶著震驚、激動、憤怒和委屈。我一下子跑過去抱住了她們,哽咽地說著對不起。往后每當妻子問起那段時間,我都會笑著說去為人民服務(wù),她總會笑著不相信。她也總是問那個信封和錢是不是我留下的,我也總是裝作不知道。就讓這段幣密埋在沙里風(fēng)干,成為塵封的記憶!